2015-06-16 來源 :公益時報??作者 : 汪永晨
“江河十年行”是綠家園制定的一項旨在關注和監督中國西部水電開發的行動計劃。自2006年起,這項行動已近十年。我們希望記錄西部江河在這十年間的水質變化,并選取江邊的十戶人家、十個特殊景觀進行觀察,把這些百姓的命運以及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一同記錄下來。這一記錄當然不僅僅是記錄,還要把記錄下的問題告訴公眾,影響決策,保護利益相關群體不受到傷害。
自始至終,我給自己的定位仍是一名記者,這一職業更符合我的天性。但自從關注自然以后,環保志愿者的身份便和記者職業交融,以致天平甚至有些傾斜了。這十年來我所做的事,對于一個職業記者來說是“越位”的。但我走上公益環保之路,也是因為受到了一些觸動。1993年,我在青藏高原做一個有關生態話題的采訪,在那里,我看到了在那么美的環境中被獵殺的野牦牛。如果不是看到野牦牛在自然奔跑的樣子,殺了一頭牛也就只是殺了一頭牛而已。但是在那種狀態下,你就會覺得它們有點無辜,就想要去保護它們。所以我就下了一個決心,這輩子我要把大自然的美和大自然的問題告訴更多的人。另一個觸動是1994年,我采訪一個愛鳥成癡的人,他對她我說“小鳥是人類的朋友,而朋友正在不斷遠去”,這句話在他心中種下了一顆種子,也在我心中種下一顆種子。真正讓我下決心走上公益之路的,還有一個領路人——一個美國的老太太。2006年,我在她的支持下去了美國,接觸了美國的一些環保組織,在那里學到了怎么找錢、怎么開展活動等方法,回國后就成立了綠家園,從此開始了環保公益之路。
今年,綠家園的怒江生態文化采風活動剛剛結束。在這樣的活動中,當地人的不理解是最讓我們難過的事情。我現在在怒江是一個危險分子,當地人家一聽汪永晨這個名字就恨不得在邊防那兒多看兩眼我的身份證。每次去怒江,當地村子的派出所都會對我們嚴格檢查,此次出行還受到不明原因的跟蹤。甚至一個村長還質問過我們:“你們不要老來騷擾我們,你們能為怒江做什么?!”當地人總認為,他們現在這么窮,他們需要發展,尤其是經濟上的發展,而我們仿佛阻礙了他們的發展。但這樣的情況也是在慢慢改變的,我們用行動努力給當地留下了一條自然流淌的江河,在這種努力之下,怒江不僅給當地人帶來了經濟效益,也帶來了文化和生態效益,每年一次的怒江行也漸漸為當地人所接受。
“江河十年行”一共關注了6條大江,而怒江已是中國最后一條自然流淌的大江了。
2004年,我第一次去怒江,發現那里已經有了勘探的跡象,特別是從2006年到2008年這3年,江上面都有船在鉆江心、鑿江壁。怒江壁是千萬年形成的絕壁,施工者在上壩址、中壩址、下壩址都進行了勘探,如此天然的壁畫就這樣被破壞了。直到2014年三四月去的時候,雖然政府批文仍然沒有下發,但前期勘探工作仍在進行。今年最大的改觀是當地一個施工工人都沒有了,政府在怒江建水電站的計劃擱置了。
其實這些年來,我們不是僅僅反對建一個水壩,而是呼吁環境評價的執行,呼吁監督機制和政策的透明、信息的對稱,呼吁在工程建設中的公眾參與。怒江干流上的水電站到現在還沒有正式動工,不能不說是中國媒體和民間環保組織諫言的結果。
雖然大水電站不建了,但怒江江邊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小水電站。2009年‘江河十年行’去的時候才三十幾個,而到2013年各類小水電站就多達100多個,沿江的小水電站密密麻麻。小水電站不僅沒能給投資者帶來預期的經濟效益,而且隨之而來的開礦、建高耗能企業等行為,對當地環境又是一種污染。
我們認為,一條大江的價值,不應只有經濟效益,而應當是經濟效益、社會效益、生態效益兼得的?,F在的怒江雖然沒有建水電站,但在我們多年的努力下,這里已經成為一個旅游勝地,還開展了國際性的賽事,通過這種不干涉自然的保護,也帶動了當地旅游業的發展。而在經濟有了發展、當地人富裕起來之后,怒江少數民族的文化及其節日也開始慢慢發展。如此一來,經濟、文化、生態共同發展,皆大歡喜。
環保NGO綠家園召集人
汪永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