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報記者 武勝男

    近日，“石家莊市民政局一領導辱罵社工”事件引起社會熱議。據澎湃新聞報道，8月12日，石家莊報恩社會工作服務中心（以下簡稱“報恩社工中心”）聯合創始人段非，實名舉報市民政局慈善事業和社會工作處處長李彥豐辱罵恐嚇社工。李彥豐稱，報恩網（報恩社工中心）涉嫌“非法募捐”“問題非常嚴重”“馬上就要判刑”，并多次爆粗口。李彥豐爆粗口的相關錄音也在網上被曝出，引發社會關注。

    目前輿論一片嘩然，但網絡的聲音，以及媒體的報道似乎出現了一邊倒的局面。“新京報評論”微信公眾號發布的《民政局官員恐嚇辱罵社工，令“好人”寒心》一文被人民日報、人民網、騰訊網、搜狐網等多家媒體轉載，網友的關注點多在于“領導罵人”“社工被辱”等。

    民政局官員李彥豐罵人為實，而有著“中國好人”之稱的段非及報恩社工中心涉嫌公開募捐是否為虛？對此，《公益時報》記者聯系到石家莊市民政局和段非本人就此事進行了解。

    民政局調查方式存疑

    報恩網由段非、許利娜二人創辦于2006年。在此基礎上，2016年10月，二人在石家莊市民政局注冊了石家莊報恩社會工作服務中心，機構從事青少年、老年人、殘疾人等領域社會工作服務活動。

    今年5月6日上午，石家莊市民政執法大隊對段非進行約3小時的調查詢問，期間并未向段非及報恩社工服務中心出示執法手續。

    5月15日市民政執法大隊通知報恩社工中心去執法大隊領取執法手續，報恩社工中心于5月15日下午收到了蓋章時間是5月6日的調查通知書。

    段非認為，此舉涉嫌程序違規執法，偽造公文時間，后補調查通知。段非表示，公文中沒有明確的立案號、沒有約定調查的時間，沒有執法人員的信息，沒有調查的具體內容，且調查依據涉嫌未審先判，有罪推定。

    5月15日，市民政執法大隊向報恩社工中心出具了一份落款為“石家莊市民政局綜合執法大隊”的“需提供的資料清單”，要求報恩社工中心于5個工作日內提供以下資料：

    一、2016年成立至今，石家莊報恩社會工作服務中心的銀行對賬單。

    二、2016年10月至今，石家莊報恩社會工作服務中心所有正式工作人員名單、聯系電話及工作時間。

    三、截至目前，報恩網和石家莊報恩社會工作服務中心共籌集500萬善款。提供在組織募捐活動的名稱、募捐金額、資金賬戶及資金使用情況的說明。

    四、募款物資的存放地址。

    五、在網上或現場進行的義拍活動共進行了幾次，每次義拍活動所得金額及資金的存放賬戶。

    六、報恩網建立時間，開始募捐時間，以石家莊報恩社會工作服務中心名義發起募捐的時間。

    七、石家莊報恩社會工作服務中心現在工作地址及聯系電話。

    段非認為，該執法文書中，缺少明確的調查原因、所調查事項的法律依據、提交材料的具體截止時間和執法人員的信息及聯系方式。

    6月6日石家莊市民政局給出的第二份調查通知書中還出現了名稱錯誤，將“石家莊報恩社工服務中心”寫為“石家莊市報恩社會工作服務中心”。

    6月14日，報恩社工中心收到了民政局出具的第三份調查通知書，且對前兩份調查通知書未做任何解釋。

    段非還對這期間發生的“綜合執法大隊煙海軍向報恩社工中心下發短信公文”“慈善社工處謝曉藝以個人身份執法”等不合理執法現象表示質疑。

    石家莊市民政局慈善事業和社會工作處處長、副調研員等，沒有經過任何調查取證，直接將他的機構界定為“非法募捐”，對此，段非認為，無論按照《行政許可法》《公務員法》，還是按照《慈善法》，都不符合相關法條規定。

    段非告訴《公益時報》記者，他只向石家莊市民政局提交了合理執法的部分資料，當記者表示也要一份資料時段非并未提供，他表示現在不是自證清白的時候，并聲稱自己的機構知法守法，有自己的法律顧問，不會涉嫌違法。

    段非猜測，石家莊市民政局對報恩社工中心的調查是因李彥豐個人對“60敬老餐廳”項目“眼紅”、不滿而進行的打壓。

    民政局不做回應

    稱“時機未到”

    今年5月份開始，報恩社工中心就“石家莊市民政局相關工作人員涉嫌違法打擊民間社工組織”“辱罵社工”為由通過石家莊市民政局局長信箱舉報2次，但沒有得到任何回復。經過政府網站糾錯舉報3次后，民政局告知，如果舉報屬實，將會嚴肅處理。

    《公益時報》記者就此事發函要求采訪石家莊市民政局，并致電其下多個部門，其工作人員口徑一致，均表示“不對媒體透漏消息”。石家莊市民政局辦公室向記者表示：“已經對此事開展相關調查，報恩社工中心(公開募款)沒有備案，沒有批準，沒有經過審批，目前民政局掌握的資料已經證明該機構涉嫌非法募捐，不過公眾情緒剛剛平復，時機尚未成熟，暫不接受媒體采訪。”

    目前，雖然無法就段非單方面的質疑就對石家莊市民政局的執法方式合理合法性做出判斷，但其工作人員以辱罵的方式展開工作，這顯然大大出乎了被執行方和公眾的意料。

    報恩社工中心

    是否涉嫌非法募捐

    此前段非在公開報道中表示“報恩網已籌集善款500余萬元”。

    報恩社工中心2016年10月在石家莊市民政局注冊為民辦非企業單位，但至今并未認定為慈善組織，按《慈善法》規定不具備公開募捐資格。段非曾在此前的公開報道中表示過，“報恩網成立13年至今籌集善款500余萬元”。但“報恩網”屬于網站，并非社會組織，如以網站名義募捐確實涉嫌違法。既然沒有公開募捐資格，500余萬善款究竟以什么方式籌得？

    段非告訴記者：“目前進行籌款的有‘60敬老餐廳項目’，因報恩社工中心本身不具備公募資質，所以找到了具有公募資質的愛德基金會合作，善款接收方也為愛德基金會，目前在騰訊公益樂捐平臺發布籌款信息，并在民政部備案。”

    社會組織在沒有公募資質的情況下把籌款項目放在具有公募資質的組織下去發起是合法的。但被問及以往的善款籌集和使用情況，段非沒有給出回應。而記者在報恩網也未查詢到報恩社工中心的財務公示信息。

    分站點涉嫌公開募捐

    據了解，報恩網在河北省設有多家分站點，但目前記者只在網上找到“報恩網寧晉站”，記者以捐款為由撥通了“報恩網寧晉站”微信公眾號預留負責人的電話，對方起初沒有否認自己是該站點負責人的身份，他告訴記者“我們不接受捐款”，后稱此號已經易主，不了解記者之前說的關于報恩網寧晉站的消息。

    名為“報恩網寧晉站”的公眾號在2018年9月13日發表推文《八月十五前慰問孤寡老人正在募捐中……》，此文以中國報恩網·寧晉站為名，為河北寧晉縣紀昌莊鄉60位鰥寡孤獨老人公開募捐，文中將捐款人的姓名和捐助金額進行公示。

    2018年12月18日發表的《中國報恩網·寧晉站年會籌備中》、《報恩網年會倒計時》中公布兩次籌款的捐贈明細。然而，在本文發出前，該公眾號下面的所有推文已經被刪除，并更改公眾號名稱為“好人心痛”。

    記者聯系到報恩網·寧晉站年會捐款負責人橄欖，她向記者表示，她經朋友介紹在報恩網·寧晉站做志愿者，年會籌款在“報恩網寧晉站”微信公眾號以及名為“報恩寧晉”的微信群、志愿者朋友圈發布，大家以微信紅包形式把善款發給籌款負責人，后由籌款負責人統一交給活動負責人，在收善款后也并沒有開出捐款票據。

    因公眾號本身的定位是不特定人群，通過公眾號募款實際性質為“公開募捐”。寧晉站是眾多分站中的一個，而其他眾多分站是否也采用這種方式進行公開募捐呢？

    “中國好人”段非確實獲得過很多榮譽表彰，也做出了有影響力的項目，幫過很多真正需要幫助的人，但這些加冕并不能證明段非及所負責的報恩網、報恩社工中心就是遵紀守法的社會組織。做公益行善沒錯，但一定要在合法范圍內做事助人。

    我國在2016年頒布實施《慈善法》以來，對社會組織的監督力度越來越強。社會組織在敏感的籌款方面易踩雷區，切記學習和遵守相關法律，避免好心辦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