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報記者 高文興 張明敏

    寫在前面的話：

    幾年來，本報團隊持續以媒體觀察者角度對99公益日活動中的規則制定、機構參與、公眾捐贈以及不良現象等進行觀察和比較，陸續推出系列報道，希望為該活動和整個公益行業提出可供參考的分析。

    正所謂顯微闡幽。

    我們希望通過幾年間的持續觀察，以及活動各方參與者的反饋，最終對進入第四個年頭的99公益日形成更加全面、深入的理性思考。我們也很高興地看到，騰訊公益在今年99公益日的大部分時間內都向公眾展示募款機構的實時榜單、項目流水等關鍵信息，以開放的姿態支持這種行業性的探討。

    99公益日的規則每年都有大的調整，到今年更是條目繁復。實際上，我們認為，并不存在完美的規則，只有尚待激活的愛心。一個公益文化成熟的社會，其公益規則側重應該是“避惡”，而不是“助善”。

    我們連年將99公益日置于放大鏡下觀察，是因為，99公益日集中展示了中國公益，尤其是捐贈這一敏感話題在當下的特征、趨勢；是因為，我們希望數年99公益日的最終結果，是真正促成公益在中國“人人化、常態化”的氛圍，而不是走向它的反面——使公眾的捐贈行為愈發形式化、使捐贈資源愈加集中于少數機構。

    我們相信，是同樣的隱憂促使騰訊連續四年聯合眾多公益組織、商業機構、名人明星發動這場“愛心撬動戰”。我們也欣喜地看到，在今年活動伊始，就有一眾新崛起的力量在這屆99公益日上嶄露頭角。

    本期開始，在對99公益日期間一些現象繼續展開討論的同時，我們更愿意把更多篇幅用來分享機構和從業者對于籌款的經驗之談。

    感謝您對99公益日的關注，希望您也加入到這場對中國公益的理性思考中來。

    早在7月12日，騰訊公益發布就了本屆99公益日先行版規則——今年規則主要由配捐（2.9999億元騰訊基金會配捐+1億元非限定性配捐+愛心企業配捐）和公益伙伴激勵計劃兩部分組成。騰訊方稱，變化后的規則意圖五個“鼓勵”，鼓勵健康合規的籌資行為，鼓勵公募組織做好聯合勸募工作，鼓勵更多愛心企業連接公眾，鼓勵公益慈善類組織走到線下場景，鼓勵優質案例傳播。

    至99公益日正式開啟前，騰訊公益又陸續補充企業愛心加倍卡、集小紅花等功能，使得本屆99公益日的“玩法”異常“燒腦”，因此也被各方參與者稱為“史上最復雜的”一屆99公益日。

    據本屆99公益日活動結束時騰訊發布的數據顯示，7日至9日期間，共有超2800萬人次愛心網友通過騰訊公益平臺捐出善款8.3億元，超過2000家企業共捐出1.85億元，為5498個公益項目貢獻力量。加上騰訊公益慈善基金會提供的2.9999億元配捐金額、以及1億元慈善組織成長基金，善款總計超過14.14億元。

    99公益日“老牌勁旅”中華少年兒童慈善救助基金會以募款116,998,248.83萬元（不含企業配捐）、3,610,666人次捐贈，在所有參與99公益日募款的公益機構中位列首位。

    值得一提的是，相較往年，8日和9日兩天騰訊基金會1億元的配捐額度罕見地直至晚間才告清空。

    在捐贈這一話題日趨敏感的當下，有一些擔心始終圍繞著這一由眾多公益機構、企業、明星發起的“愛心撬動戰”。但同時，我們更欣喜地看到99公益日所取得的突破，尤其當這些突破發生在新涌現的籌款“生力軍”上。

    99公益日的第四張“成績單”

    根據騰訊方發布的數據顯示，在9月7日至9日的三天時間里，共有超2800萬人次的愛心網友為5498個公益項目獻出力量。

    而在99公益日的獲助項目中，教育助學類項目得到了最多的牽掛與支持，在籌款金額中占比35.2%，其次分別是疾病救助類34.5%、扶貧/綜合類26.1%、環保及動物保護類4.2%。騰訊公益還將拿出1億元的配捐金額，用于幫助和激勵公益機構的長遠發展。

    數據還顯示，今年99公益日共有超2800萬人次參與捐款，是去年的兩倍。在捐款總額與去年較為接近的情況下，捐款人次的翻倍意味著單筆捐助金額有所降低，這樣的結果與99公益日的初心——“積小善，成大愛”更加接近。

    99公益日“老牌勁旅”中華少年兒童慈善救助基金會（以下簡稱“兒慈會”）收獲116,998,248.83萬元（不含企業配捐）以及3,610,666人次的捐贈，兩項均在所有參與99公益日募款的機構中位列首位。今年，騰訊方發布的實時榜單以“人氣”為唯一衡量指標，在兒慈會身后，有七家公募機構收獲的捐贈人次也超過百萬，它們依次是：深圳市慈善會、中國社會福利基金會、中華思源工程扶貧基金會、深圳壹基金公益基金會、愛德基金會、上海市華僑事業發展基金會、河北慈善聯合基金會。

    今年活動中，企業配捐達到18567.86萬元，這離不開企業群體對這一公益活動的看重。其中，凱迪拉克以“為39708人次的愛心加倍，籌得3950455.70元”的成績位居企業榜單首位，而為超過1萬人次進行愛心加倍的企業共計有15家。

    據統計，今年共有包括凱迪拉克、中國一汽、順豐、Jordan品牌、58集團、安踏、可口可樂、歐萊雅、唯品會等在內的超過2000家愛心企業加入99公益日陣營，這是企業是場景化公益的重要平臺。

    以凱迪拉克為例，共有全國50萬車主攜手超過300家經銷商和全體員工，齊心守護G7公路沿線生態環境；安踏體育攜全國3434家門店，讓消費者與千萬名一線教師一同為邊遠地區的孩子送去素養教育服務；中國平安發動全國45個機構、4萬余名員工、代理人為鄉村少年籌建“幕天人人圖書角”；膳魔師200余家重要門店、專柜開展99公益日宣傳活動，為守護七億人水源地項目而努力。

    新配捐規則帶來的影響

    去年99公益日的第二天，騰訊基金會1億元的配捐資金在半小時之內即被掃蕩一空，雖然堪稱火爆，但戰時嚴重縮水，極大影響了公眾傳遞愛心的可持續度。尤其很大一部分配捐額度被籌款機構/項目以自身工作人員及志愿者團隊以大量的極小額捐贈“套走”，并未實現向公眾的有效傳遞，為業內所詬病。

    今年，99公益日的配捐規則極為嚴格，不僅限制獲得配捐的最低捐贈門檻、限制獲得配捐總額上限、不保證每筆捐贈均有配捐，而且在計算獲取非限定性配捐的人數門檻時，設定去重規則（即重復ID僅計算一次）。

    值得肯定的是，這樣的規則在很大程度上使得“套捐”的“性價比”變得極低，從而使今年的配捐消耗速度變緩，讓配捐更多地面向公眾、面向較為弱勢的公益機構/項目，也讓公眾參與的數據從“人次”向“人”發生轉變。

    但我們似乎也不能回避配捐速度變緩的另一層原因。

    99公益日進入了第四個年頭，雖然騰訊方今年開放規則制定權力，在活動細節上想足了辦法，但活動的整體新鮮感已不如往年。加之今年過于復雜的游戲規則，和此前公益圈各種負面信息的向外傳遞，以及“消費降級”傳言帶來的負面影響，今年公眾參與99公益日的積極性有多少，可能要打一個問號。

    需要指出的是，這個問號可能不單打給99公益日活動本身，更有可能打給今后一段時間內所有的中國公益活動，尤其是在考量捐贈這一維度時。

    今年99公益日期間，《公益時報》記者觀察到了一些跡象，雖然不能100%佐證這個問號，但可供99公益日參與者及外界觀察者進行參考。

    首先，99公益日頁面的公益機構排行榜曾兩度下線，從第二日起，這份排行的依據已由“人”調整為“人次”，數字加大，但掩蓋了參與度上的問題；

    其次，活動進行途中及事后，均有不少公益機構方/項目方感慨捐贈人數和獲捐總額的大幅下降；

    再次，騰訊公益雖然在規則中聲明不保證每筆捐贈都獲得配捐、配捐額度隨機，但經記者多方驗證，后兩日的配捐速度在中午至下午很長一段時間內被刻意放緩，接近傍晚時分又突然被加速，此舉不像是預先設定好的配捐比例，而是活動當中人為進行的調整。這一安排雖著實提升了公眾參與度，卻有不公平之嫌，與規則中所述的“隨機”之義有所差異。

    此外，《公益時報》記者還了解到部分企業愛心加倍卡出現了活動中途隨意更改倍數的現象，這一行為未免過于“兒戲”。有公募基金會的負責人向記者反映，從他們的角度看來，愛心加倍卡并沒有實現連接更多公眾的效果，對募捐起到的作用存疑。

    《公益時報》記者采訪了連續4年參加99公益日的愛德基金會，該機構副秘書長凌春香表示，由于前幾年配捐期相對結束較快，這對機構伙伴的積極性有所影響，以致在前期動員階段的工作難度有些加大。

    “（配捐）時間太長也讓機構有些無所適從。”凌春香道出了她對騰訊基金會配捐的時長過長的看法，她說，“配捐總額度不變的情況下，配捐時長越長，捐贈者體驗感越低。又由于1：X的隨機配捐規則，長時段中，有些大額捐贈者持續捐贈但配捐比例低下，難免讓人有些遺憾。”

    據凌春香介紹，經過機構自身測算，今年99公益日3天，愛德基金會配比額度分別約為1:0.38、1:0.30和1:0.33，三天平均配捐比例約為1:0.35，但這一數字在2017年時約為1：0.38。

    未見“刷單”，但仍有費解現象

    去年，《公益時報》曾于99公益日第二日凌晨發現疑似機器“刷單”的“套捐”行為。經本報報道后，引起社會極大反響和騰訊方的重視。

    通過大數據分析、舉報核實等多種調查方式，2017年10月10日，騰訊公益產品運營團隊向外界通報，證實有25,244個賬戶、234,775筆捐贈、7,004,905元捐贈金額涉及異常行為。騰訊公益慈善基金會副秘書長孫懿表示，具體調查結果將于2018年第二季度完成。目前，2018年第三季度已進入尾聲，且新一屆99公益日已經拉開帷幕，我們尚未看到對上一屆的這份調查結果。

    今年活動期間，《公益時報》記者隨機抽取了部分熱門項目的捐贈流水，未大面積發現有“刷單”現象（注：騰訊公益產品運營團隊認為，一個普通用戶60秒可完成4次捐贈），但也發現某些熱門項目下有大量0.01元的捐贈，時間間隔數秒，多數來自匿名網友，也發現有少數同一ID一分鐘內捐贈0.01元達到5次的情況。

    但對照今年的99公益日規則，小于1元的捐贈并不能獲得配捐，而1億元非限定性配捐的捐贈人數門檻也統計的是去重人數（即重復ID僅計算一次），如此高頻次的微額捐款的目的何在，實在令人感到費解。

    此外，今年99公益日頁面的賬目顯示在不同時段有著較大的差異，這一度令包括凌春香在內的公益從業者感到疑惑。9月8日零時，微信公眾號“騰訊公益伙伴”發出的《致各位捐贈人、愛心企業和公益伙伴的一封信》讓凌春香的擔心得到了證實。

    （下轉10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