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走進北京三里屯的一家連鎖披薩店“叫板披薩”時，大面積的木料和玻璃構成內部的就餐空間、吧臺后面的架子上擺滿了各種進口的酒水、墻面上粘貼的各種合照、原木桌面整齊擺放著類似蒂芙尼藍的餐盤，給人輕松和溫暖的感受。頗具設計感的餐廳，讓人難以想到的是墻飾木料其實來自北京胡同的廢棄木材，吧臺的桌面是由一扇木門做成，店面的整個墻壁并沒有進行粉刷，裸露出原來灰褐色的磚塊，整個店面43%的建筑材料都符合可持續發展的理念。

    叫板披薩，英文名為“Gung Ho！Pizza”，由來自新西蘭John和Jade于2010年創立。他們受到服裝品牌Patagonia（巴塔哥尼亞）的啟發，想要創建一個不僅僅追求利潤，同時關注人和地球的可持續發展的公司。在去年，叫板披薩還成為了中國大陸地區第二家獲得B Corporation（簡稱B Corp，共益企業）認證的企業。目前，在全球有2337家企業被認證為B Corp型機構，在中國大陸地區還只有6家。

    同樣在去年也獲得了B Corp認證的唯一一家建筑設計機構——眾建筑，由何哲、沈海恩和臧峰于2010年在北京創立，以“設計為大眾”為原則，在城市、建筑、產品等領域通過設計產生影響力。作品曾經獲得Architizer A+獎、德國紅點獎（Red Dot Award）和世界建筑節大獎（World Architecture Festival Award）；也曾在威尼斯建筑雙年展、鹿特丹國際建筑雙年展、哈佛大學設計學院參展，并現身紐約、倫敦、米蘭、首爾和香港等地的展覽活動。

    舊房改造硬升級

    眾建筑對于未來住宅的有著清晰的定義：未來的住宅該是能說搬就搬，能打包帶走的。對于老房子存在的產權、改造資金等問題，眾建筑給出了這樣一個解決方案：通過在工廠加工做好裝修材料，到現場進行拼裝。眾建筑在相關建筑設計說明中表示。現在已經有了“插件家”和“內盒院”為代表的預制住宅，有效解決了在土地非私有化的國家建設私有房屋的問題。

    從北京西城區老胡同里長大的小樊，沒有選擇父母在郊區購買的新公寓，而是回到了老城區生活，還接受了眾建筑的方案，在舊屋的基礎上新建了15.5平方米的白色新房，花了約人民幣六萬元。小樊使用預制件拼裝而成的“插件家”帶有無水堆肥馬桶和污水凈化槽，馬桶里有菌類反應裝置，產生的肥料可以直接養花，經過凈化槽處理的污水能夠直接進入自然水體系和城市管網。房屋的外形也是結合小樊和鄰居們的采光、視線、通風的需求進行設計，此外，房間的保溫、防潮、隔音都符合當代標準。

    這樣的預制住宅，據臧峰介紹，類似的民宿、辦公室等案例在大柵欄有20多間。施工要求低、施工時間短、污染可控，以及對社區生活的影響減少是這種模式的優勢。預制建筑經濟方便，規模化之后相對造價低，可控性強。如今眾建筑已經能夠提供20~40平米房間的標準化產品，為城市更新、鄉村建設、社區營造和人居環境改善等諸領域將提供了另一種選擇。

    “我們提供這樣標準化、質量有保證產品，同時也要對能耗進行控制，比如在深圳老城區做了幾個試點，如何依靠人體和設備的散熱，維持一定的室溫，而不用采取供暖。但使用怎樣的保溫材料、能耗如何只是一個結果，難的是作為建筑師，自己開發出一套產品系統，完善服務體系，然后進行售賣，這已經是一個創業的項目的標準了。”臧峰說道。

    坐落在大柵欄的“插件家”

    如果“插件家”的模式是從設計上對建筑進行一次重新的定義，叫板披薩基于可持續發展理念的店面改造要來得溫柔一些，但也效果可觀。在2013年開業的望京店面采用了超過三分之一的環保裝修材料，比如采煤廢棄物制作的磚、農業廢棄物制作的麥秸板材、節電85%的LED燈，還有節水45%的水龍頭。除了從材料、供暖、水電、煤氣、食材、垃圾回收制定可持續發展計劃，進行環境審計之外，Jade說道，還會對員工進行培養，成立綠色小分隊，開展環保活動。比如組織員工帶上孩子去公園撿垃圾；參觀垃圾場了解垃圾的處理過程；在樓頂種植菜園作為平時員工餐的補充等。

    健康化的“軟環境”

    臧峰談道，讓普通人能夠買得起環境友好型的空間，不僅要讓材料產生更高的價值，以及在生產、運輸、安裝、使用等各個方面都達到可持續發展的要求，還有軟件上的要求。比如如何讓人和人更加便于交流，便利地進行辦公和生活等。

    小豬短租位于北京的辦公室也是出自眾建筑之手。據臧峰介紹，小豬短租的辦公室是基于家庭空間共享的概念，把三室一廳切割成各個模塊扔到了里面，快速形成辦公空間和家居環境融為一體的生活化場景：可以移動的三輪車辦公桌，帶高腳桌椅的廚房式討論區，有上下床的休息間等。

    開放性的空間能夠激發出更多的創意，但對工作健康的考量同樣重要。據數據顯示，人平均坐時超過三個小時就會對生命的兩個小時有影響。臧峰認為，眾建筑希望能夠對人們辦公環境有所改善，從而影響辦公的健康質量。比如在辦公區域設計可以爬行的假山，每個工位對占地、食物的獲取、可視綠色植物面積都要有相應的比例。“我們希望每天八個小時的工作的時間里，坐的時間保持在5個小時，站的時間在2個小時，半個小時躺著，另外半個小時以各種姿勢，這才是比較合理的。”

    從辦公環境的設計的角度讓員工能夠融入健康辦公的理念中，叫板披薩的做法又有所不同，提供的是一個有關“團隊文化”的“軟環境”。比如鼓勵員工考證書、學習工作有關的技能，如果有好的效果會有一定資金上的支持，也會定期提供去咖啡館、面包房等不同類型的餐飲公司培訓的機會。

    叫板披薩還曾經有過失聰的后廚員工，為了幫助他們融入團隊，Jade回憶道，“第一位這樣的員工很重要，他可以幫助后來的員工形成友誼。我們還會請老師教其他員工手語，這樣他們就可以進行簡單的溝通。有一次我們所有的員工一天都用耳塞堵上耳朵，不能說話，去感受這些失聰員工每天是處于一個怎樣的狀態。”

    叫板披薩還支持女性員工的權益，組織“叫板女權”項目，與關注個性多樣性發展和性別平等的培訓機構LEAP（飛躍培訓）進行合作，在去年“3.8國際婦女日”當天，使用叫板三家門店的利潤作為了“叫板婦女半邊天”的啟動基金。

    在Jade看來，商業追求利潤與可持續發展是不相互沖突的。“經濟學首要目的是要合理利用資源，可持續發展是最高效地使用資源，他們是相似的，只是經濟不會考慮環境污染、社會責任這些問題。我在做決定的時候，會從‘人、利潤、環境’這三個方面去考慮問題，這樣才能得到一個比較平衡的判斷。”

    靈活的公共空間

    在中國，大部分的土地資源被政府和開發商所掌握，留下給設計師、建筑師們的發揮空間并不多。臧峰認為在眾建筑還在努力去爭取在建筑中塞進一些公共功能的時候，建筑師所遇到的挑戰不僅是建筑學的，還有資金、制度方面，甚至是施工執行、產品售后服務等所有的介入之后，才能把理想實現。

    而“介入”（Intervention）一詞，在眾建筑三位創始人的筆下曾著這樣一段解釋：“介入”無論在藝術或是建筑設計語境下，都是一種旨在改善現狀的積極行動。我們對現實的介入無論短暫或長久，都在尋求一個其所處環境的理想版本，并強化當中發生的社會互動。

    另一處“廣仁眾空間”(Kwan-Yen People’s Station)，是眾建筑在煙臺的一片濱海歷史街區中插入的預制建筑，所有結構采用眾建筑研發的預制插件(Prefab Plug-in System)組裝建成。通過對材料的拆裝來自由伸展來適應需求的變化，里面有展覽區、論壇區、咖啡區，閱讀角、放映區，還有書店、廚房等，滿足人們在此聚會的需要。據臧峰介紹，臨時建筑可以快速出現也能快速撤走，對于土地沒有永久性的占據權屬變化，但它的出現對于周圍社區帶來了活力。“土地權屬變化不應該成為限制靈活性、浪費資源的原因。”

    這個占地近400平方米的三層實驗性建筑外還鏈接了小型騎行組件“眾行頂”和“三輪房車”，這些組件能夠被“外派”到廣場和街道，帶動整個公共區域的氣氛。這個設計的靈感來自廣州的大排檔和北京的三輪車——中國普通老百姓的街頭智慧和游擊式的空間策略，被建筑師們演化成能夠四處跑動“搞事情”、激發活動氛圍、組織群體活動的移動裝置。

    在被餐廳、酒吧、會所、商場充斥的城市，加快了人群、資本、貨物流動卻無法凝聚社會關系、歷史和身份的認同。城市空間承擔的不僅僅是一個消費、娛樂的場所，對于人與人之間的溝通交流還有很多想象空間。

    從找出社會問題，問題啟發設計，再到設計促進社會發展，解決一些社會問題，最后解決了一些問題的社會，再反過來制造新問題，在臧峰看來這是一個不斷循環的過程，也是眾建筑設計理念和靈感的源泉。

    “建筑師利用建筑工具能夠對社會有影響，但是這個理想很大一部分跟社會有關系，那么這個職業不應該只是關注在空間、建筑那一部分，而應該把范圍放得更大一些，這樣整個社會空間才會變得越來越好。”臧峰說道。

    （據《IT經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