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4日，“白雪可樂”的救助對象，“再生障礙性貧血”（簡稱“再障”）患者白雪，因持續反復背部感染而離世。

    此前，為了幫助白雪解決治療費用問題，一個名為“白雪人道救助行動”的志愿者團隊爭取到了中國紅十字基金會的支持，從最初利用紅基會賬號在網絡上獨立公募，到通過建立專項基金（現名“生命天使基金”）的方式取得公募權后，以淘寶網開設公益網店銷售虛擬公益產品“白雪可樂”的方式為白雪展開募捐。短期內籌得了數百萬元的醫療費用，幫助白雪于去年8月20日，成功實施了骨髓移植手術。白雪于2013年10月29日出院進入康復期。

    創新的募捐方式、顯著的募款成績，使這一行動獲得了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可惜白雪卻因感染再次住院并最終離開了這個世界。

    白雪去世后，在肯定志愿者團隊積極救助白雪的同時，也有些網友對專項基金的信息公開、撥款流程、款項的流向等很多救助的細節開始了追問。5月16日，質疑者王帥委托北京東衛律師事務所向中國紅十字基金會發出律師函。函件中提出三點質疑：“一、紅基會從未將‘生命天使基金’善款明細公示；二、未取得捐贈人同意情況下將善款的一部分挪用，改變捐贈用途；三、基金拖延撥款醫療費用，導致白雪因缺少費用耽誤治療。”

    當晚21時許，紅基會微博官網對此份律師函作出回應：“一、資金籌集使用情況已在基金官方微博公示；二、在救助白雪等患者過程中，尊重受助方及捐方意愿，遵循基金規則；三、已就有關質疑會商該基金管委會和法律顧問，將作出說明，回應關切。”

    據《公益時報》獲悉，“生命天使基金”將在5月24日召開懇談會，回應外界一切質疑。

    從關注、贊譽到質疑、追問，曲折的道路凸顯出民間救助的專業化水準正在實踐中不斷成長，也體現出捐贈者們的監督意識及監督方法在摸索中的前行。

    10天，48萬

    生命天使基金的成立始于志愿者黃偉夫為幫助白雪治病籌款的努力。

    為了籌款，黃偉夫通過多種方式尋找各種資源，但收效甚微。直到2013年5月，他找到了中國紅十字基金會。與紅基會初步接觸后，黃偉夫拿著策劃案再次來到紅基會，經過探討，紅基會授權黃偉夫以“白雪人道救助行動”的名義進行公募，并開通紅基會官方賬號接受善款。紅基會也提出一個條件，希望黃偉夫在2周時間內募集到20余萬元善款，并召集多人組成團隊，否則將收回公募權。這意味著黃偉夫在2周時間內募集善款達不到20萬元或招募團隊人數不夠，將面臨失去公募資格的風險。

    通過網絡，黃偉夫很快聯系到陳昕、吳法天、馬海清、王汶蒞、段章勇、項樸仁組成了“白雪人道救助行動”志愿者團隊，同時由紅基會授權的“白雪人道救助行動”也正式在新浪微博上線。紅基會為此提供了加V認證，并開通了“中國建設銀行”、“中國工商銀行”、“中國銀行”、“北京銀行”、“支付寶”的紅基會專用賬戶進行籌款，這一天是2013年7月2日。

    隨后幾天，籌款效果并不理想，兩天后共計募款10972元，離紅基會給出的2周募款20萬元的目標還有很遠距離。黃偉夫提出了利用在淘寶網開通公益網店出售虛擬產品以募款的策劃方案。

    2013年7月5日，“白雪人道救助公益網店”正式在淘寶網上線，通過售賣一種價格為3元錢的虛擬產品“白雪可樂”進行募款，購買該產品與淘寶購物模式一樣，只不過收不到實在物品，善款接收賬號仍為“白雪人道救助行動”使用的賬號。網店銷售當天即籌得1869元善款。

    2013年7月7日，白雪的主治大夫稱，患者病情進一步惡化，原先可以有一個月時間籌款，但現在只能縮短到14天，而再障移植費用則預計需要至少30萬元。

    為了搶在紅基會和醫院的時限前完成籌款，志愿者團隊的隊員們開始加大力度尋找各種資源。最終，通過媒體的報道，籌款數額激增。截至當年7月14日，“白雪可樂”共賣出超過10萬罐，實際到賬48萬余元。

    至此，在白雪移植期限14天前，移植所需至少30萬元的費用目標已經達成。

    從項目到基金

    好模式幫助更多人

    2013年7月15日，根據“白雪人道救助行動”團隊的申請，紅基會從“白雪救助”的專用賬號中撥付了第一批治療費30萬元，用于白雪進行骨髓移植的費用。

    與此同時，通過媒體報道，白雪的故事在網絡世界里發酵，“白雪可樂”的售賣數量一路攀升，直接向“白雪人道救助行動”的捐款也時有增加。2013年10月上旬，這兩類款項合計數額已達數十萬元。面對這些資金，團隊有了成立基金的想法。

    通過與救助對象白雪溝通并征得其同意后，2103年10月16日，紅基會的專項基金——“白雪天使基金”正式成立。該基金將專門用于承擔白雪的醫療費用，如有盈余將用于救助其他再障患者。

    在白雪出院后，2014年2月8日“白雪天使基金”官微發布稱，在征得白雪同意后，基金名稱變更為“生命天使基金”，將用于救助更多患者。

    根據“白雪可樂”官方公布的數據顯示，截至2014年4月30日，共募集白雪醫療救助款1714701.55元，資助支出1577806.38元（其中含生命天使基金救助白血病患者120006.38元，該筆款項用于臨時救助其他患者）。

    “白雪人道救助公益網店”也開始售賣類似“白雪可樂”一樣的虛擬公益產品為其他救助對象募款，目前該淘寶網店已經上架產品66種，每種產品對應救助一名患者。

    “延遲”的撥付時間？

    令人遺憾的是，2014年，白雪卻又因鼻竇炎和肺部感染多次入院。3月16日，醫院方報告白雪肺部感染已經擴散，告知家屬及基金方患者病危。4月24日白雪離世。

    白雪離世后，網絡上開始出現了對“白雪可樂”善款進行追問的聲音。

    王帥是一名購買了淘寶公益網店“白雪可樂”產品的捐助人，他在個人微博上提出幾大質疑，但他對于基金后續的回應表示自己并不滿意。

    王帥的質疑首先是針對最后善款的撥付時間。

    王帥給記者傳來了由“@絕不放棄的白雪”所發的一條微博，這是白雪生前所發，大致內容為“白雪接醫院通知錢不多了，向基金申請撥款，未受理原因不知。當被受理時紅基會休息，撥款不能及時到賬，醫院賬戶余款只能開具常用藥品，身體有些難受”。在此條微博的下方，還附了一封證明信，大意為醫院賬戶余額不多，望緊急撥款10萬元，但證明未見任何公章。

    同時，新浪微博上一個名為“法號癡貨”的網友4月24日發送一條微博稱，“4月6日，白雪向基金申請撥款，但直至17日基金才決定撥款，20日白雪陷入昏迷，24日離世”。

    針對“延遲撥款”的問題，記者聯系了“生命天使基金”管委會發言人馬海清（網名為“馬戈V5”），他否認有延遲撥款的情況：“4月15日，基金在院方了解到白雪醫療賬戶上只剩不到3萬元，在4月17日當天就向醫療賬戶撥款10萬元。至于說白雪6日向基金申請撥款并無依據，即便是白雪申請撥款，基金也會在院方查詢相關賬目后再向紅基會申請。”

    基金的“兩難”

    “當時基金面臨的是一種兩難的局面”，馬海清認為。

    馬海清告訴《公益時報》記者，白雪以個人名義一共開具了2個賬戶，一個是由基金撥款專門用于在醫院診療扣費的醫療賬戶（該賬戶由院方用于醫療扣費），另一個是用來接收基金以外的贈予款項的個人賬戶（該賬戶由白雪支配）。

    馬海清解釋：“再生障礙性貧血這種病癥，醫療的部分費用是被納入醫保的，所以患者會在收集到一定發票后到戶籍所在地醫療保險中心報銷費用，這筆費用將會返還到患者個人賬戶中。2013年3月21日，基金通過紅基會向遼寧鞍山醫保中心了解到，白雪將之前的醫療費用通過醫保已經報銷了21萬，并且這筆錢當天已由醫保中心匯入了白雪個人賬戶中。”根據馬海清的陳述，這部分醫保報銷的費用，前期就是由基金募集的善款墊付的，所以此時報銷款理應轉入院方醫療賬戶供劃款繼續治療，而不是讓基金會繼續撥款。

    “按照院方每天的治療花銷在7000~10000元間來計算，即便是白雪4月6日提出撥款要求來計算，此時白雪醫療賬戶中應該還有6至10.5萬元，并不影響短期內后期治療的費用。”馬海清說。

    但馬海清未向記者出具相關查賬憑據，他表示稍后會前往醫院打印相關憑據。

    記者致電白雪的主治醫院陸道培血液腫瘤中心，該中心宣傳科一位徐姓工作人員告訴《公益時報》記者：“白雪在4月24日離世后，白雪父親白長清已經為白雪辦理了出院手續，院方已經將住院期間所有的票據都交到了家屬手中，家屬不詢問，（院方）不單獨向媒體作出回應。”

    根據“生命天使基金”在白雪離世后的一份說明顯示，白雪父親白長清在處理完女兒后事后，自行到院方進行了出院結算，將剩余的6萬余元醫療余款取走。

    對此，華南師范大學教授、中國南方公益研究院唐浩指出，通過法定慈善組織接收的捐款不能被隨意取走，應該首先回到基金，在征求捐款人同意情況下再進行使用。

    對于被取走的6萬元醫療余款，馬海清表示，將會盡快召集管委會成員開會拿出處理意見。

    鏈接

    至今募款170多萬 未提取執行成本費用

    據《公益時報》記者了解，從最初“白雪人道救助”到“生命天使基金”（原“白雪天使基金”）的成立，兩者始終共用紅基會為其提供的公募賬號，該賬號中大部分捐款來源于淘寶公益網店售賣的虛擬產品“白雪可樂”。

    5月12日“生命天使基金”官方微博公布的信息顯示，開展“白雪人道救助行動”以來，截至2014年4月30日，共募集白雪醫療救助款1714701.55元，資助支出1577806.38元（其中含生命天使基金救助白血病患者120006.38元，該筆款項用于臨時救助其他患者），余額136895.17元。先后以墊付方式資助白雪1457800元。

    馬海清將這一數據進行了解讀：“1714701.55元由銷售虛擬產品‘白雪可樂’和非購買直接捐款渠道兩部分組成，1577806.38元中的120006.38元用于臨時救助了其他白血病患者，為白雪實際支付善款1457800元，此部分款項暫未收到發票，屬于墊付資金方式。”

    “在救助工作中發生的執行成本費用共計31861.5元，由中國紅基會支出，‘白雪人道救助’團隊從未在善款中提取執行費用，中國紅基會未從捐款中提取管理成本。”馬海清補充道。

    公益時報記者 張明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