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我應美國政府邀請在美國科羅拉多州首府丹佛見證一個重要的事件——美國政府首次公開銷毀近6噸罰沒象牙。今年7月，奧巴馬簽署總統令要求嚴厲打擊非法野生動物貿易，在落基山腳下的這次集中銷毀則標志著美國政府對野生動物犯罪活動的正式宣戰。

    國際愛護動物基金會(IFAW)全力支持各國政府銷毀罰沒象牙。一方面，對罰沒象牙的公開銷毀代表一個政府最起碼的負責任態度，因為任何政府都不應接受象牙貿易正在導致每年數萬頭大象被屠殺的殘酷現狀；而另一方面，銷毀象牙能夠防止在管理環節上的腐敗導致罰沒象牙再度流入市場，從而刺激消費、走私和殺戮。

    這次公開銷毀令我想起了十多年前的另一場銷毀瀕危物種制品行動——在海拔近5000米的可可西里保護區和青海省會西寧，我曾在中國政府邀請下兩次參加對數千張執法繳獲的藏羚羊皮張的集中銷毀。 

    點燃藏羚羊皮張的火把是中國政府向國際社會發出的號召令：號召國際社會共同打擊罪惡的“沙圖什”（羊絨之王）貿易鏈——從盜獵地到加工地，從走私鏈到市場端。中國政府保護藏羚羊的堅決態度鼓舞著各國政府和民間機構做出了積極的響應，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全面禁止了國際國內“沙圖什”的貿易。 

    在中國，藏羚羊分布區的三個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形成了一個聯合執法的網絡，震懾和打擊了盜獵，有效保護了廣袤的青藏高原上藏羚羊的棲息地和遷徙路徑；在印度查謨和克什米爾地區，國際機構和政府通力合作，通過立法并引導選擇替代羊絨原料實現了對整個“沙圖什”加工業的轉產；在西方時裝界，設計師和消費者共同發起了抵制“沙圖什”的運動，一場名為“裹尸布還是披肩”的公眾教育活動席卷歐美市場，號召全體消費者對藏羚羊絨說“不”；在美國，為了彌補市場管理漏洞，通過加強執法保護一個美國并無分布的瀕危物種，政府破例將藏羚羊列入其“瀕危物種法案”，對藏羚羊國內貿易視為與跨境走私同一刑責的犯罪行為……正是國際社會的通力合作，全面徹底地禁止了一切藏羚羊制品的國際和國內貿易，得以將這一物種從滅絕的邊緣拯救回來。

    而今天瀕危物種大象的生存最迫切需要的正是這種高度的政治意愿和終止象牙貿易的承諾。

    在非洲大陸，對大象的盜獵數量正在一年年地被刷至歷史新高。大象是繁殖速度慢、生長周期長的物種，人們對象牙的貪婪垂涎將會在十年之內導致這些非洲象種群滅絕。而中國和美國這兩個全球最大的經濟體，也正是野生動物貿易最為嚴重的兩個國家。中、美對全球生態系統的安全和可持續發展負有同等重要和不可推卸的責任。

    在中國，象牙制品不再是皇族貴胄的專享擺件，也不僅是只有在博物館里陳設的精美工藝品，象牙正隨著消費者購買力的增強淪為社會各個階層所追捧的“身份消費”的商品。加之國內市場對所謂合法象牙貿易的包容甚至是鼓勵為象牙非法加工銷售提供了很多方便，也給執法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困難。這種合法與非法雙軌并存的曖昧管理政策刺激了市場預期，使中國成為犯罪團伙走私象牙的首選目的地，嚴重抵消了中國為打擊非法走私所做出的諸多努力，而受到國際社會的指責。

    幸好，越來越多的中國公眾將以象牙為代表的瀕危野生動物的奢侈消費與奢侈品消費和滋生腐敗相關聯，支持政府以更加堅決的態度嚴明立法，終止此類貿易。2012年，針對中國城市居民進行的一項調查顯示，94%的受訪者表示“支持政府禁止象牙貿易，以能減少對非洲大象的盜獵”。 

    十年前，我親歷了國際社會和中國合作保護藏羚羊而取得勝利的全過程。今天，我拭目以待，期盼中國政府能夠以將罰沒藏羚羊皮付之一炬的堅決態度，銷毀執法沒收的、充滿罪惡血腥的象牙。

    （國際愛護動物基金會亞洲區總代表 葛芮/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