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英國退役女摩托車手安德莉亞·科曼(Andrea Coleman)正幫助美國摩托車賽冠軍蘭迪·馬莫拉(Randy Mamola)處理公關事務。當時，馬莫拉希望動用自己的名望來為一項非洲的兒童項目籌款。于是，安德莉亞聯合她的丈夫巴里·科曼(Barry Coleman)一道，幫助馬莫拉在賽事中籌款，因為巴里此前也是一名摩托車賽事記者，曾為英國《衛報》撰寫專欄。他們把募得的款項捐給英國的“救助兒童會”(Save the Children)，后者將這些資金用于為非洲的兒童接種疫苗。

    1988年，救助兒童會邀請馬莫拉和科曼一家前往索馬里，見證他們所募的款項是如何在那里的一個偏僻村落實現價值的。巴里和馬莫拉一同前往，他們觀察到，由于當地大部分醫療人員的摩托車都處于完全“癱瘓”的狀態，這些人根本沒辦法深入到鄉間眾多的村莊中去。然而，有一些癱瘓的車輛實際上只是需要更換個新的機油濾芯。他們二人意識到，許多摩托車的停駛、許多當地人的病痛和死亡，僅僅是因為一些再簡單不過的維修需求得不到滿足。之后不久，救助兒童會與世界衛生組織再次邀請巴里到西非的岡比亞拜訪當地一個擁有86部摩托車的醫療供應隊。在那里，巴里發現，只是在該國最東部的這個省，有一個來自救助兒童會的司機阿里·西塞(Ali Ceesay)在維護著這里的摩托車，而這個國家的其他車隊全都停擺了。巴里說，西塞的工作讓他領悟到什么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帶著這番領悟，巴里和安德莉亞開始在上世紀80年代末組建“健康騎士”(Riders for Health)。1996年，先前僅作為兒童救助會一個分支機構的健康騎士，在英國另起門戶，注冊成為了獨立的慈善機構。如今，眾多非洲政府都將醫療車輛的維修服務外包給了健康騎士，使其成為了一家年營業額550萬美元的非營利性社會企業。作為實用派思考者，巴里為車隊開發了一套名為“計劃預防性維護”體系的車輛管理規則，而安德莉亞則探索出了一套收入手段，為該體系提供經濟保障。現在，健康騎士所管理的1200余輛車輛在撒哈拉以南的9個國家內為超過1080萬的人口提供著醫療服務。有了健康騎士的出現，之前只能使用不到一年的摩托車現在能騎上五六年，保護生命的同時，也節省了金錢。作為機構的領導者，科曼夫婦已經成為了社會企業家的典范，而馬莫拉則選擇留在摩托車賽事領域，繼續為健康騎士吶喊。

    政治及資金阻礙

    盡管健康騎士的創始者是首先從岡比亞獲得的社企靈感，但這個國家的官僚作風卻讓“騎士”們最知名的服務——“交通資源管理”(TRM)體系數年內無法在當地開展。所謂的TRM，就是由健康騎士來接手管理當地政府旗下的車輛，然后對車輛實行按里程計費制。與此同時，同樣的計劃則已經在剛果（金）、加納、肯尼亞、萊索托、尼日利亞、坦桑尼亞、烏干達和津巴布韋順利實施了。

    在岡比亞的尷尬局面終于出現轉機，科曼夫婦遇到了貴人——擁有豐富政府部門工作經驗和廣泛人脈、被授予終身衛生大臣榮譽的特蕾莎·德蘭梅(Therese Drammeh)女士對項目推進給予了重要支持。2002年，健康騎士終于與岡比亞政府達成共識，從一個小規模的試點方案發展成大型的TRM合同。

    但這家社會企業并沒有就此停下腳步。隨著時間的推移，騎士發現了運營中存在的問題：政府老化的車隊包括不同品牌和型號的車輛，使項目管理更加復雜，費用也是騎士所始料不及的——品牌和型號的差異意味著車間里必須儲備大量零部件，成本昂貴。

    騎士意識到，擁有自己的標準化車隊，然后出租給各國政府，而不是簡單管理政府老化的車輛，才是一個更好的解決方案。因為有了自己的車隊，他們就可以以更優惠的價格提供更多的醫療服務。同時每隔數年對車隊進行補充，以確保該計劃的長期可持續性。2007年，健康騎士開發出第二代升級服務體系，名為“交通資產管理”(TAM)。

    然而，數以百萬計采購資金的籌措成為了一個無比艱巨的任務。在斯科爾基金會(Skoll Foundation)的幫助下，健康騎士開創了一種創新的籌資戰略：尼日利亞的GT銀行同意貸款350萬美元資助健康騎士購買車隊，基金會擔保愿意承擔任何拖欠的貸款。然后，健康騎士利用向岡比亞政府提供服務所收取的費用來償還銀行貸款。這種與項目關聯的創造性投資方式被稱作項目關聯投資(PRI)。當健康騎士借助PRI完成車隊的購買后，岡比亞成為了第一個擁有充足醫護車輛、能夠服務全民的非洲國家。

    創新的解決方案

    無論是TRM還是TAM，健康騎士均強調從源頭上杜絕車輛的損壞。它不僅對醫護車輛的司機進行正確駕駛及日常維修的培訓，同時還在當地醫療中心附近開設修車行雇傭技師，以確保醫療服務不會因車輛問題而中斷。如果沒有這套系統，車輛往往先要發送到大城市的私人修車鋪，可能需要耽擱幾天或幾周時間修理。這迫使醫護人員不得不長途跋涉去維修車輛，浪費配給的燃料，加劇了醫護工作人員身上本就很重的負擔。

    健康騎士的收費模式是按照行駛里程來計算的，通過這種方式能夠有效地限制公務車輛的私人濫用。當一部車輛行駛的里程達到每月配額后，就暫時“休息”——經常性維護的費用要比車輛損壞后大修的費用低，因為后者需要昂貴的零部件。通過定期的維護，司機培訓和其他投資，一部摩托車的行駛里程能從2萬公里有效提升到8萬公里。

    健康騎士改變著人們對于車輛的看法，巴里認為：“現在車輛是資產，而不僅僅是消耗品。”根據商業咨詢公司OC&C 2005年的一份報告，健康騎士車隊在岡比亞的人均維護費用要比未經管理的、依賴私人修車鋪的系統低24%。

    與此同時，健康騎士本身也在歷經變化。最初，科曼夫婦主要靠舉辦慈善摩托車賽事獲得資金或贈款。但是過渡到TAM系統后，業務的擴張使健康騎士必須去嘗試貸款，而不能再依賴簡單的直接捐款。為此，他們必須學習如何通過債務資本的獨特方式來領導組織的前進方向，比如招聘善于與銀行打交道的人才。

    攻克最后一公里

    萊索托的一位社區醫療顧問利特拉瑪·馬卡克(Litlama Makhakhe)談道：“我與22個鄉村的社區共事，花大量時間為當地居民檢測艾滋病，提供咨詢服務并幫助他們接受治療。以前，我每天有一半的時間不得不用來走路，有些村子實在是太遠了，步行根本到不了……有了健康騎士的摩托車，現在我能看的病人是過去的6倍之多。要知道他們中有很多人，如果我過不去，就會面臨死亡。”

    撒哈拉以南地區的艾滋病感染人數，占全球的70%。目前抗艾藥物ARV正越來越被廣泛使用，但是如何把藥品運送給身處偏遠地區的病人，仍舊是一個巨大的挑戰。萊索托的衛生部長莫夫·拉馬特拉蓬(Mphu Ramatlapeng)對“騎士”們的工作贊賞有加，他說：“這個項目在拯救生命！僅在項目運行的第一年，服用ARV的人數就翻了一番。”

    除此之外，“騎士”們還用摩托車來運送血樣，在此之前，從農村地區把血樣送到主要的化驗室，通常要花費數周乃至數月的時間。

    在醫療服務方面有一句老話：“救助和需求之間的最后一公里是最重要的。”如果醫護人員和病人無法及時對接，那么在此之前的所有旅程就都是徒勞的。在整個非洲邊遠地區，健康騎士正在不斷挺進，幫助醫護人員連接上這最后一公里。同時，隨著新的租賃運營模式在一個國家的成功，騎士準備在更多的國家填補上更多的“最后一公里”，使未來獲取醫療服務的通道暢通無阻。

    （據《斯坦福社會創新評論》 高文興/譯）

    （索娜麗·拉莫罕/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