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報記者 張木蘭

    近日，深圳網(wǎng)友“cicici66”在微博上曬出自己的工資單，最后一欄顯示2012年度“應補工資”為“-5000元”，隨后，博主發(fā)了一篇“從負5000元說起”的長微博，講述了自己作為一名有著五年工齡老社工的薪資待遇，引發(fā)了很多社工共鳴，也引起了整個社工行業(yè)的關注。

    5000元的糾紛

    對于這“負5000元”，微博名為“cicici66”的社工認為要從2012年4月深圳市民政局發(fā)布的《關于調整政府購買社工服務資金使用標準的通知》（以下簡稱《通知》）說起。《通知》要求“各社工機構將原定每年每人6000元的活動經(jīng)費調整為2400元，剩余差額用于補助獲得國家助理社工師資格證的一線社工工資”，并將其平均工資指導價提高至4700元/人/月（機構最多只能下浮5%，未獲得證書的可下浮10%—20％，包括各種福利開支在內），自2012年5月開始實施。

    “cicici66”在長微博上寫到：“賬單上，作為在機構呆了5年的唯一一位老員工，我不但沒得補發(fā)工資，還欠了機構5000塊錢！原因在于機構交的社保、公積金、高溫補貼，連同工齡工資、專業(yè)資格證補貼等等，甚至連社協(xié)給我發(fā)的全年督導助理補貼等等都加在一起，按照機構定的4650元的工資標準，我嚴重超出民政局定的工資規(guī)定！于是從民政局的通知開始實施的5月，到12月，我欠了機構5000塊錢。”

    “《通知》里說的4700元是平均工資指導價，允許機構根據(jù)社工工作的主觀條件和工作的客觀狀況上下浮動，但應該說這就是最低工資標準，機構拿這個標準卡太荒謬。”“cicici66”的大學同學，同為深圳社工的王金銘告訴記者。

    “cicici66”的微博被轉發(fā)幾百條后，她所在的社工機構——深圳市銘晨社會工作服務社發(fā)表聲明。聲明中稱，機構中不足最低工資標準的社工將得到工資補發(fā)，而高于工資標準的社工不會被倒扣。

    2013年1月28日，深圳市社會工作者協(xié)會紀律工作委員會就此事進行了調查調節(jié)，并做出通報。通報表示深圳市銘晨社會工作服務社參照《通知》對社工補發(fā)工資，財務人員將5－12月社工工資與政府指標薪酬福利標準進行了對比，并將工資表發(fā)給社工，而未對工資表做出相關說明。社工收到工資表后，出于不滿情緒在微博上發(fā)表帖子。在1月24日機構就相關數(shù)據(jù)做出解釋后，社工已經(jīng)刪除了發(fā)帖，雙方達成諒解。

    1月30日，記者聯(lián)系到“cicici66”，她表示打算離開這家機構，已經(jīng)遞交了辭職申請書。而關于深圳市社協(xié)的調查通報，“cicici66”說：“事情總要有平息的時候，總需要有人出面把它壓下來。”

    從未終止的探討

    5000元的糾紛看似有了了結，而實際上，關于社工待遇的探討，卻從未停止過。

    事到如今，“cicici66”仍堅持認為自己的付出與收入不成正比。“cicici66”告訴《公益時報》記者，2008年初，她剛踏入社工行業(yè)，尚未取得社工證，彼時的工資為稅前3500元；2008年末，她拿到社工初級證，按照合同規(guī)定，工資上升到3800元（扣社保及個稅前）；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考取了中級社工師，并成為深圳社工的最高級別——督導助理，工資為每月5020。“這5020包括一線社工工資、年功工資、中級社工師補貼和深圳市社協(xié)為督導助理發(fā)的每月700元補貼。這五千多塊錢仍是扣社保及個稅之前的，我到手工資就四千五百多。”

    記者在一份深圳社工的勞動合同上看到：“雙方約定以4700元/月為基準，（有助理社工師資格證下浮5%，無資格證下浮20%，此基準除基本工資外，包含機構和社工個人應繳保險、住房公積金、績效獎金、高溫補貼等各種福利工資在內）確定受雇方工資。”

    “深圳的社工薪酬體系很奇怪，你干了幾年的老社工和新進社工沒有什么本質區(qū)別，各家社工機構的薪酬制度里都說效率優(yōu)先、兼顧公平，但政府購買一個社工崗位就那么多錢，還規(guī)定了最低薪酬標準，所以機構老板們?yōu)榱擞欢〞褑T工工資壓到最低，你規(guī)定最低多少錢我就按多少錢發(fā)好了。”王金銘說，再在一線熟悉兩年，他打算自己成立一家社工機構。“深圳很多社工機構的老板都是以前做生意的，涌到這個行業(yè)不可能不圖利，他們不會切實從社工的角度出發(fā)看問題。”

    2007年，深圳市民政局“試水”用彩票公益金購買社工服務。2009年，民政部正式發(fā)文，明確將購買社工服務納入彩票公益金使用范圍，深圳購買社工模式得到認同和推廣。自2010年開始，深圳的社工薪酬參考標準由此前的3720元/人/月提高到4020元/人/月；2012年4月，《通知》下發(fā)，深圳一線社工薪酬再次調整，平均工資指導價提高至4700元/人/月。

    “可目前深圳社工服務崗位的購買標準是7萬元/人/年，有一些區(qū)是7.5萬元。其中80%用于支付社工個人薪酬，機構提取20%作為培訓、邀請督導等日常行政費用。平均到每個社工頭上年薪就是5.6萬，一個月不到4700元。一線社工平均工資指導價又調整，老板又不敢發(fā)的比這個少，所以大家就只能掙到平均值這么多。”王金銘認為這樣的規(guī)定保證了社工的最基本生活標準，卻對社工的向上發(fā)展缺少鼓勵性，也不能為行業(yè)吸引到更高級的人才。

    “08年我剛到機構工作時，90%以上都是重點大學社工專業(yè)畢業(yè)的學生，今年機構招了10個人，本科生4個，只有1個是學社工的，其余6個專科生。現(xiàn)在都是專科生愿意來應聘，覺得起點還不錯，最少也有3千多4千塊錢拿。”王金銘說。

    人才流失和政策推動

    薪資及成長預期成為影響社工去留的重要因素。

    2009年，彭宇從一所“211”高校的法學院畢業(yè)，進入到一家社工服務機構工作。三年后，2012年4月他報考了廣州某地海關，最終被錄取。“考不上我就接著考，反正不會再干社工了。”

    2012年末，珠三角地區(qū)社會工作專業(yè)人才隊伍建設工作座談會在深圳召開，會上透露，廣東省全省社工服務機構數(shù)量增長速度很快，但卻面臨著社工人才流失率較高的問題。2012年，深圳社工人才流失率近20%，其中不再從事社工行業(yè)的比例高達70%。

    “原因有什么好分析？就是待遇不好唄。”彭宇告訴記者，即便有指導標準，某些機構也總能想出辦法不按其執(zhí)行。“說是薪資改革，實行績效工資。可一績效，老板就有各種名目扣你的錢，被服務人員反饋不佳，沒按時上交資料，甚至機構考核時你說錯話都有可能被扣。最要命是每年還都有那么幾個月拖欠。”彭宇說，因為政府撥款有滯后性，機構資金運轉不開時，只能暫緩發(fā)放社工工資。

    2012年4月，民政部等19個部委和群團組織聯(lián)合印發(fā)了《社會工作專業(yè)人才隊伍建設中長期規(guī)劃(2011—2020年)》，其中指出：“民辦社會工作服務機構被納入政府支持范圍，民政部門將加大彩票公益金支持社會工作專業(yè)人才隊伍建設的力度”，“逐步加大民政部門使用的彩票公益金支持社會工作專業(yè)人才隊伍建設力度，并引導社會資金，增加對規(guī)劃項目的投入，以形成財政資金、社會資金等共同參與的多元化投入機制。”

    在珠三角地區(qū)社會工作專業(yè)人才隊伍建設工作座談會上，廣東省民政廳廳長劉洪表示，各地市要盡快出臺社工薪酬激勵辦法，建立科學可靠的薪酬保障機制，同時加快政府購買服務步伐。

    “文件都是好的，問題是落實。但愿能有所改善吧，否則社工真成了公務員的后備軍。”彭宇苦笑。

    新聞鏈接

    深圳提高社工平均工資指導價

    根據(jù)2012年4月深圳市民政局下發(fā)的《關于調整政府購買社工服務資金使用標準的通知》，獲得國家初級助理社工師資格證書的一線社工的平均工資標準指導價提高至4700元/月（原指導價是4020元/月）。除對一線社工漲工資外，另外一個影響比較大的就是社工機構。

    部分社工機構對專項業(yè)務活動經(jīng)費管理不善，隨意性較大的現(xiàn)象將會得到大大的規(guī)范和糾正。因為原定每年每人6000元的業(yè)務活動專項經(jīng)費，將直接調整為2400元/年。這筆經(jīng)費主要用于社工開展個案、小組、社區(qū)活動購買活動用品等開支，實際開支需超出部分，由機構向用人單位爭取支持解決。

    （據(jù)《南方都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