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妮塔·拉爾/文

    只要那些貧窮的、缺衣少食的、無依無靠的人們覺得那是一個他們可以有尊嚴地、受尊敬地說話和被傾聽的地方，赤腳大學就會一直辦下去。

    像其他印度山區的婦女一樣，已經是祖母的布卡(Pulka Wadeka)不懂得讀寫，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確切年齡。她是個文盲，在印度奧利薩邦山區生活的她，與現代科技幾乎沒有任何瓜葛。

    2005年，一個項目改變了布卡的身份。 

    這一年，一個名叫“赤腳大學(Barefoot College)”的計劃來到了奧利薩邦。項目官員找到了布卡和其他幾個“老祖母”，打算動員她們參加技能培訓。

    “這些女士們太羞澀了，甚至無法面對項目人員。”項目主任迪帕克·莫漢迪(Deepak Mohanty)說。而布卡回憶，要接待這些客人，感覺真的很奇怪，甚至感到有點恐懼。不過后來，她的丈夫還是同意讓她去，并警告她不要和其他陌生人講話。她們到了印度著名旅游城市海德拉巴(Hyderabad)，開始了培訓。培訓相當艱苦，一切都要從頭學起——英文字母表和用來做電路圖計算的數字公式。擔當老師的志愿者講授中摻雜著各種身體語言，一些基本的英文詞匯和大量的動手實操。

    通過為期5個月的培訓，布卡能熟練使用鉗子對付導線，看萬用表，連通一個12伏的太陽能發電系統，并保證其正常運轉。當她回到奧利薩邦的時候，已經是一名合格的“太陽能工程師”。  

    這個結果，顯然是赤腳大學的推動人班克·羅伊(Bunker Roy)樂于看到的。

    不頒發證書的大學

    班克·羅伊于1972年創辦了赤腳大學。在大學畢業后的五年里，除了挖井和爆破水井之外，羅伊沒有干其他任何事情。那些日子里，他每天和窮人們露天同宿，聽說了很多關于窮人技能和知識的故事，這些技能和知識是任何書本、講座或大學教育都沒有教授過的。“我所接受的教育真正開始于我看見水源探測工、傳統接骨師和助產士的工作之時。我的愿景以及赤腳大學就始于那時。”羅伊這樣說道。

    羅伊認為，鄉村問題必然能在社區范圍內得以解決，赤腳大學的首要目標是將教育去神秘化。這也是甘地的觀點，羅伊深受甘地的影響，整個學院都采納了符合這種理念的工作方式。在這里，每個人的生活都簡單而樸實。所有人都坐在地上工作，領取最低生活工資，而不是市場工資。此外，羅伊也希望年輕的鄉村男女和孩子們能留在自己的村子里，改善其環境，而不是涌進城市，最終住進貧民窟中。

    對于學校不給學員頒發證書的做法，羅伊解釋道：“培訓機構頒發證書，是接受培訓者從鄉村遷移到城市的原因之一。一旦被培訓者擁有了證書，他們就會在24小時之內離開家鄉，前往城市工作！”

    讓半邊天撐起村莊

    羅伊特別強調婦女的權利。赤腳大學的培訓對象都是來自世界各地農村的文盲或半文盲，而且都是中年母親或祖母。自2004年以來，重點培訓非洲婦女。截至目前，非洲21個國家的100多名半文盲祖母已經在其村莊安裝了太陽能發電裝置。按計劃，印度政府承擔了祖母們前來印度的機票費用和6個月的培訓花銷。

    羅伊說，赤腳學院在婦女中產生的影響最為明顯。“婦女們作為被剝奪權利者來到這里，離開時卻很自信，而且技能豐富。”女人們對村莊的崛起有著持久的興趣，而男人們卻喜歡朝秦暮楚。“男人們一有機會就會離開鄉村，到城市尋找更好的工作，婦女們則留守鄉村，造福整個社區。”

    赤腳學院擯棄了將婦女視為“弱勢性別”的刻板傳統。對于各種頗具技術難度的工種，它向鄉村婦女提供職業培訓，而這些工作曾經被認為只適合于男人。除了太陽能工程師，赤腳大學的婦女們還可以受訓成為手泵機械師、助產士、編織工、電腦專家、社會活動家、夜校教師、泥瓦匠或玩具制造者。

    赤貧青年的福音

    羅伊認為，窮人有充分的權利掌握和擁有最先進的技術，以改善他們的生活。不能因為他們不會讀寫，就不能成為水務工程師、太陽能工程師、設計師、助產士、建筑師或農村社會企業家。

    “赤腳大學在1970年代成立之初，”羅伊說，“我們就試圖挑選那些具有求知欲、期冀改變并愿意掌握某種技能的人。我們最終組成了一個團隊，并相信它能承受住壓力，在解決當地問題的同時長期生存下去。”

    赤腳大學指導那些幾乎不識字的社會邊緣人士，幫助他們成就不平凡的事業。入學標準非常簡單，任何年齡的文盲或半文盲男女都可以接受學其專業培訓。學生們進入學院后接受培訓，成為各種擁有專業技能的人員。然后他們按照自身意愿留下工作，時期不限，也不簽署書面合同。很多人在學校工作了20年以上，而其月收入都沒有超過150美元。

    “學員間的工作關系完全依賴于彼此的信任、寬容、同情和平等。每個人都對大眾負有責任，所有決定都共同做出，而且保持透明。我們平等看待每個人，不分性別、種姓、年齡與文化程度的高低。”羅伊說。

    “赤腳”太陽能發電法

    赤腳大學是如何幫助鄉村實現太陽能照明的呢？首先，赤腳大學的能源和環境委員會造訪目標村莊。居民們就維護和修理的月花銷進行咨詢。這需要根據村民們每月使用煤油的花費進行計算，其數額通常是每月10美元左右。然后，村民們會選出兩名婦女，將她們送到城市中參加為期六個月的培訓課程。訓練結束后，她們返回村莊，安裝太陽能電池板并進行維護。“這不僅有助于提高生活質量，而且還降低了照明費用，有助于我們創造收入，并為我們的兒童教育活動提供支持。此外，這還減少了傳統煤油照明的火災隱患。”太陽能工程師比利·白（Bijli Bai）說。

    這些婦女主要來自日均生活費低于1美元的農村貧困家庭。除開吃飯之外，她們最大的開支就是照明。為了購買十升煤油，她們必須步行很遠的距離，而煤油價格高昂得讓她們幾乎無法承受。有些人必須步行數英里，到日漸萎縮的森林里撿拾柴火。

    太陽能項目打破了關于太陽能科技的神話。它證明，人們無需“紙質證書”，也能成為太陽能工程師。一個接受教育不足十年的女性“赤腳”太陽能工程師，可以安裝和維護功率為45千瓦的校園發電設備，還可以將太陽能發電的知識傳授給她的女性同胞。

    赤腳大學首創的“赤腳”太陽能發電法已經被推廣到世界各地的偏遠村莊。截至目前為止，學院的太陽能發電模式已推廣到印度的17個州，非洲的15個國家，亞洲的2個國家和南美洲的1個國家。同時，在這些地區，婦女的勞動強度有所減輕，自尊心也逐步提高，并贏得了社會的尊重。

    世界各地的社區都派代表前往學院工作和學習。這些人住在赤腳大學，并成為“赤腳”衛生工作者、教師和工程師。他們返回家鄉后，應用所學的水力工程、太陽能發電、工藝及其他領域的知識，改善自己的社區，從而讓世界變得更加美好。

    （高文興翻譯整理）